對話羅永輝(二):和平的醒獅——“中國對外友好協會成立六十周年”紀念章設計訪談 |
發布日期:14-07-11 08:17:57 泉友社區 新聞來源:上海造幣精品網 作者: |
記者(以下簡稱記):您的設計工作一直很繁忙,還記得大概是在什么情況下接到“中國對外友好協會成立六十周年”紀念章的設計任務嗎?
羅永輝(以下簡稱羅):去年,和接到“中法建交50周年”銅章設計任務基本同一時期。看到這個主題,覺得很好,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是我們國家從事民間外交工作的重要團體,在國際政治舞臺上發揮著塑造中國民間外交形象非常重要的作用。六十年一甲子,這個作品也是對“對外友協”這六十年歷程的總結和表彰,所以接到這個設計任務還是挺高興的。 記:能跟我們說一說這枚紀念章的圖案構思嗎? 羅:先說說正面。這一面的圖案是中國對外友好協會辦公樓,以及立于樓前的一頭和平、文明、可親的銅鑄獅子。這頭銅獅子還是花了點心思,根據現有記載圓明園遺散文物的文字資料里顯示,這銅獅子來頭不小,是圓明園的遺跡,也有專家認為它是北海闡福寺遺跡,不管怎么說,它是清代文物,后來才搬到對外友好協會辦公樓外鎮守的。我把現實中的銅獅搬到紀念章畫面里,最重要的構思來源是習近平主席參加外事活動中的一番話。習主席在結束對法國的首次國事訪問時,曾將崛起的中國比作一頭“和平的、可親的、文明的”獅子。他說:“中國這頭獅子已經醒了,但這是一只和平的、可親的、文明的獅子。這頭“獅子”給世界帶來的是機遇、和平與進步,而不是讓世界為之發抖。”所以在畫面表現上,這頭獅子不是兇猛、猙獰的,而是和平、文明、可親的。同時它占據了紀念章正面圖案的重心位置,我是故意這里處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頭獅子就是代表著中國的國際形象,外交形象,中國自信但不自負,用謙和友善的心態對外交往,所以是和平的;中國愿意與世界分享,愿意以中國的實踐給其他國家以啟示,但絕不強加于人,不與其他文明、其他道路較優劣,論長短,所以是文明的;中國用謙和、友善的態度與世界各國共謀發展、繁榮,所以是可親的,看,這就是中國。 具體構圖布局上,獅子當然是重心,放得大一點,辦公樓上空還有一大片和平鴿,強調“和平”,薄薄的一層,能夠表達這個主題就足夠了。辦公樓代表主題形象、獅子代表國家形象,和平鴿強調內涵,素材的構成其實很簡單,組合起來就已經完整地詮釋了“中國對外友好協會”的主旨。在設計中,我沒有想得太復雜,這種題材不要企圖去承載出太多太復雜的內容,到了那個點就夠了。這可能也是我對于幾十年幣章設計的總結心得吧,現在感覺比以前還是要成熟一些了。這個成熟大概應該包括兩個內容:一個是設計過程中不要很沖動,要循序漸進,厚積薄發,要精準地抓住最關鍵的那一點;還有一個很重要,就是要懂得割愛,舍得割愛,不要什么都要表達,什么都想表達,是么都往畫面上堆,很多時候的處理就可以平淡一些,和煦一些,點到即止。就像這個題材,這個畫面,自我感覺有一些成熟的味道了吧,如果是年輕的時候設計,就會沉醉于很多小的細節,現在就舍得扔掉,舍得割愛了,就像大家看到的這樣,這個畫面不需要太花哨,平淡一點更加真誠,直接一點更能詮釋,辦公樓,獅子,若隱若現的和平鴿,都有了,都在了。 再來說說背面。這個畫面的素材也很有來頭,1955年6月為慶祝世界和平大會召開,響應美國著名畫家安東·里弗勒吉爾的建議:“全世界進步藝術家應通過他們的藝術而對世界和平大會作出貢獻”,我國14位著名畫家共同繪制了一幅彩墨國畫《和平頌》。畫長398厘米,高201厘米,這14位畫家是:齊白石、陳半丁、何香凝、于非闇、汪慎生、李瑞齡、馬晉、徐燕蓀、楊敏、王雪濤、吳一舸、張其翼、田世光和段履青!逗推巾灐返闹黧w是15只象征和平的鴿子(原作近景鴿子身長約25厘米),緊扣主題。7只飛姿各異,展翅翱翔在五彩繽紛的百花叢中與壯美的松石和溪流之間。其余8只形態各異地散落在地面的和平鴿,有的在花叢草地之上,有的在溪流巨石之間,錯落有致。這些和平鴿或覓食、或休閑、或嬉戲。這種輕松、優雅的環境氛圍的營造,正體現了愛好和平的人們所向往的和諧美好的生活環境。14位藝術家以此畫表達中華民族向世界人民宣示擁護和平,反對戰爭、反對侵略的良好愿望,當時一經面世取得了國際性的轟動效果。 紀念章的背面圖案就是這幅《和平頌》,基本保留了原作的畫面和風格。另外,“和平頌”這三個大字,我原本用了大宋體,后來相關部門送來了范增先生專門提的字,所以畫面上就用了范先生的墨寶。 記:您曾經說過,中國畫要做成浮雕,又要傳達出中國畫的韻味,不是設計師只管做自己的浮雕,而是要適應原作的精到韻味,這個作品的浮雕創作過程,應該很能體現您的這個觀點吧? 羅:說到點子上了,這枚紀念章的設計其實不難,難就難在浮雕上。具體時間其實用的很少,你看這幾幅就是花了一天、兩天時間就完成的效果。但是一個好的設計者,一個好的藝術家,只要一出手,就一定什么都要有了,就像書法家,一下筆,字的骨架、點劃筆墨氣韻,用筆的起承轉折,該有的都要有了。你看背面的石膏,我只做了一天,但它已經比較完整了,比精雕細刻的作品,甚至更具有中國畫的韻味和氣勢,姿態之間的關系,黑白疏密的關系,都在里面了,都有了。 《和平頌》的原作采用的是中國傳統的工筆雙鉤填色,沒骨點染以及小寫意的手法。畫面情致朗逸疏松又精嚴不茍,滿足了主題性巨幅繪畫作品中應具備的整體氣勢,以及厚重、恢宏、強力的藝術特征。我在浮雕制作中,主要分成了三大塊,左下角的巨石,右下角的牡丹,就是一塊泥這么往上一按,姿態、質感、方向感都有,做浮雕的任何一個階段,都可以讓它停下來,都是一個完整的畫面,這就是對整體的把控能力,也是對浮雕語言貼近、詮釋中國畫語言的把控能力。 正面的浮雕用的時間更少,你看獅子這一面,僅僅上午半天就做到了這個份上,一氣呵成,一口氣做下來的。前面也說了,這頭獅子不是兇猛的,猙獰的,而是和平、文明、可親的,要體現這個感覺,就是對浮雕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所以我在油泥上,特別處理出銅鑄特殊的質感,好像有很多人在摸,銅獅表面是光滑的,和人貼近的感覺,甚至是可以讓人用最嬌嫩的肌膚去直接碰觸,貼身親近的,而不是像一般做獅子時特別處理成堅韌粗礪的感覺。 記:聽您講述創作的過程,是不是可以形容,這次設計創作過程,讓您覺得“過癮”? 羅:怎么說呢,與其說是過癮,不如說是釋然吧。浮雕和水墨畢竟不是一回事, 墨趣越濃,帶給浮雕的難題越多。要做的是努力追隨大師筆墨原意,以泥為墨,竭力寫意。依墨色分高低,用鋼柔代筆韻,對主要的泥條泥塊分別處理成凹凸有變化的形態,以手指或工具拖帶按壓來表現飛白的自然和濃墨的厚重……。中國水墨有五色之分,枯濕濃淡變幻莫測,機械地用泥來模仿是不可能的,一定要用豐富的體積形態來營造那種筆墨氣氛,泥的堆放涂抹也要有輕重快慢,提按頓挫的意思,泥條變成線條,泥點成為墨點,泥的柔軟的特性其實與水墨也有共通的地方,動作的偶然也會產生筆墨的偶然,雖然浮雕不是水墨,還是可以“貼”上去的。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這個作品,尤其是背面的浮雕,也是我這些想法比較完整、具體的一次體現。 在動手做浮雕之前,腦子里已經通盤考量過了,手上做的事情僅僅是把腦子里的東西傳達出來,通過手再現出來,腦子里考慮的時候,根據現在給我的條件(主要是指時間),半天做成什么樣子,一個星期做成什么樣子,就像這枚紀念章上的牡丹、和平鴿,“中法建交50周年”銅章上的牡丹和鳶尾,要完成一個什么樣的效果和風格,動手前腦子里已經有了很多預案,經過仔細衡量后選擇一個最佳方案,就動手做了,一天、兩天時間,就出來了。 而且在這個作品的浮雕創作中,我根據現有加工的條件,特別表現出了手工浮雕區別于電腦浮雕的味道,就像你聽著美妙音樂在干重活的感覺,或者說舉重若輕。 記:對這個作品,作為設計者,您還滿意嗎? 羅:算是滿意吧,至少在有限的條件里盡了我最大的努力,也呈現出我想要的效果。獅子、牡丹,這都是能夠代表中華民族形象的形象元素,就像一個人心目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什么樣的主體(設計者)就會呈現出什么的客觀(作品),面對什么才能呼喚出什么,什么樣的人就會呈現出什么樣的作品,什么樣的創作者就會流淌處什么樣的音樂和文章,這個作品上呈現的,就是我對于對外友協、對于中華民族、對于和平的呼喚。 中國的錢幣設計者,要做有格局有格調的作品,錢幣的設計雕刻不僅要有樣式,更要有靈魂。很多時候設計,并不是什么東西都要放上去,而是整理歸納后的凝練,在作品上呈現出設計者的觀點,而不是簡單粗糙的堆砌,把你想的,想要的東西都歸納進去,然后讓它呆在該在的位置上,通過設計者的心和手,自然流露出來。這個作品,我不敢說我已經做到了,但是我嘗試了。 正面石膏
背面石膏
正面油泥(半天完成的效果)
背面油泥(一天完成的效果)
背面油泥(兩天完成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