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不敢看比賽的時候，他還在場上；當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比賽的時候，他根本已經(jīng)沒有了上場的機會。而且，膝蓋上還蓋著一條厚厚的毛毯。

前一幕是1998年法國點球淘汰意大利時的亨利；后一幕是2010年的亨利。亨利才32歲，我不相信他已經(jīng)失去了一切，技術、速度、體能、力量、視野和自信。我懷疑他已經(jīng)失去了最緊要的一樣東西：欲望。

歐洲豪強們似乎經(jīng)歷著一段集體沉淪，不過真正兩輪就沉淪了下去，沉淪得不可救藥的，只有法國。

1998年的世界杯，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屆分水嶺般的世界杯，也是我真正關注一些個體，進行長期跟隨研究的開始。那一年見證了法國足球的整體崛起，不僅有世界杯的榮耀，更成為了歐陸職業(yè)足球的一個最大人才基地。上世紀80年代法國足協(xié)采納的“蓋蘭選材法”，開始發(fā)揮效用，在類似舉國體制的框架下，法國借助和非洲各國的交流優(yōu)勢，成為了非洲足球人才、非洲后裔足球人才登陸歐洲的第一站。從米拉、貝利(加納)、維阿、德塞利、齊達內(nèi)、維埃拉，到德羅巴、埃弗拉、埃辛，有著一長串帶有法國和非洲雙重痕跡的光榮名單。

世界杯來到非洲，用東道主的宣傳語是“人類的回歸”——人類回到起源大洲，這本應該是法國和非洲足球的榮耀時刻，然而非洲巨星們因為各自不同原因掙扎著，法國率先淪陷。多梅內(nèi)克的鬧劇已經(jīng)沒有講述意義，亨利讓我絕望。

他不是這條法國+非洲足球生產(chǎn)線上的產(chǎn)品，亨利是荷屬安地列斯的瓜德羅普移民后代，但從膚色上，我們就知道非洲是他的根。他在巴塞羅那這一年并不如意，我并不覺得他的能力有多少下降，只是他的心，似乎已經(jīng)不在足球上了。在法國的預選賽尤其是對愛爾蘭的生死淘汰賽上，亨利身上找不到那種如火的斗志。人們永遠記住的，會是他那個手球。

亨利確實擁有一切，世界冠軍、歐洲冠軍、歐洲冠軍杯、聯(lián)合會杯、英超、西甲、足總杯、國王杯……幾乎所有的冠軍金牌 ；他也是收入最高的職業(yè)體育明星之一，阿森納賬本上至今仍有2006年一筆500萬英鎊的“雜費”無法解釋，那是為挽留亨利額外支付的一筆“忠誠費”。可是當多梅內(nèi)克倒行逆施時，亨利在沉默。那顆冠軍的心，早已離開了這個傳奇的軀殼。

8年前阿根廷小組賽被淘汰時，白巖松寫過一篇著名的《我的青春結束了》，目送戰(zhàn)神巴蒂蕭索的背影。我不知道我的青春何時結束的。看著那個替補席上蓋著毛毯的亨利，我在想：你是否已經(jīng)開始追憶似水年華？□顏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