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第一任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南漢宸，有許多親自經歷的故事。他參加了“中國人民銀行”這個名字的擬定，主持了中國人民銀行籌備處的工作。他運籌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接連平息了幾次奸商投機倒把猖狂活動，查抄證券大樓，平息了銀元炒賣風潮，巧設奇計于糧食、紗布市場，打退奸商囤積居奇、投機倒把活動等。本版內容選自《開國第一任央行行長：南漢宸》(中國金融出版社2006年1月版)。

戰爭形勢打破了原來的計劃日程

1948年9月，董必武主持召開了華北財經委員會第1次會議。這個委員會是根據中央書記處的指示成立的，指定由董必武負責。會議召集華北、華東、西北三大區的負責同志參加討論，決定對三區的財政經濟工作實行統一領導，成立中國人民銀行，發行三區統一使用的貨幣——人民幣。董老在他主持的那次會議上作出決定，中國人民銀行將于1949年1月1日成立，同時開始發行全國統一的人民幣。

但是，戰爭形勢的突飛猛進，打破了原來的計劃日程。正如南漢宸所說的那樣，解放軍馬上就要進北平了，不能帶著各解放區的七八種鈔票同時進到北京街頭去買東西。必須加緊趕制全國統一的貨幣——人民幣。這樣，客觀上就要求盡快地建立起全國統一的銀行——中國人民銀行。不然，鈔票打什么銀行的旗號呢？于是，董老有一天急著找到南漢宸。

“漢宸，時不我待呀！你們的籌備工作做得怎么樣了？可不可以明天就把中國人民銀行的牌子掛出去呢？”董老審慎地向南漢宸發問道。

“我看可以了！經過這一年來的籌備，各項工作都已經就緒，12種面額的鈔票版面，已經請中央幾位領導同志看過，我們已托晉察冀邊區印制局給印制出來了，存放在發行準備庫里。如果明天掛出中國人民銀行的牌子，明天就可以把鈔票發行出去。為了準備北平解放后立即由我們的人民幣占領市場，我們城工部的同志已經派人攜帶印版進入北平，同那里的一家印制廠談妥，它已秘密地代我印出一批鈔票，等我解放軍一進城，人民幣就可以在市場上流通使用了。”南漢宸充滿信心地說。

董老當下拍板做了決定：“好，這樣我們就定下來了，馬上對外宣布中國人民銀行成立。”

于是，董必武同志于1948年11月18日主持召開了華北人民政府第3次政務會議。會議的一個重要議題就是：“成立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統一的貨幣。”會議首先由中國人民銀行籌備處主任、華北銀行總經理南漢宸發言，作有關成立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統一使用的人民幣問題的說明報告。他在報告中說：

“現在，華北區有四種鈔票同時流通，雖比互不流通時較便，但貨幣種類多，比價不一，人民使用仍感不便。若接管平津，與東北接壤，流入市場的貨幣種類將更多(當時平津地區周圍有：晉察冀邊幣、冀南幣、北海幣、西北農民幣、東北幣、長城幣、熱河幣、內蒙古人民幣、冀熱遼字邊幣等)。而這些票子，名稱各異，比價不一致，不穩定，使商民折算非常困難。再加上票子印制粗糙，真假幣難以識別，影響了市場的穩定。如果將來這些票子一齊涌入平津市場，勢必造成‘八國聯軍’大鬧北京的混亂局面。這對社會秩序的恢復，物價、市場、金融的穩定以及人民生活的安定，都是很不利的。”會議經過討論，最后一致通過決議說：“發行統一貨幣，現已刻不容緩，應即成立中國人民銀行，并任命南漢宸為中國人民銀行總經理。”

揭開了富有歷史意義的一頁

1948年12月1日，中國人民銀行正式宣布成立。它由華北銀行、山東北海銀行、西北農民銀行合并組成，行址就設在原華北銀行總行所在的石家莊市中華北街11號那個地方。

就在這一天，嶄新的、帶著邊區人民血染風采的人民幣，首先由河北省平山縣銀行和石家莊市銀行同時對外發行出來，形成市場上一條最靚麗的風景線，人民滿懷熱情地接受了這種代表著一個新生時代的、屬于人民自己的貨幣。

為了趕印這批負有歷史重任的人民幣，印制局的工人在南峪村又是幾個晝夜不停地挑燈夜戰。大家看著由他們親手趕印出來的閃動著照亮人心的光彩的人民幣，心里比吃蜜糖還甜。不巧，那幾天又趕上了連雨，土坯的房屋不停地漏著雨水，地上積水沒過了腳面，人們赤腳站在水里干活。機器和印鈔紙都怕雨淋，有人專門打著雨傘為其遮擋。由于陰雨潮濕地澆淋，使不少的人得了疾病，可是竟沒有一個人肯離開崗位。領導動員病號下去休息，人們說什么也不肯離開。

這批人民幣剛剛印出，董老就拿著幾張樣票到毛主席位于西柏坡村的辦公室里。主席一聽人說董老來了，忙站起身來出門相迎，一見董老滿臉笑容，便不失詼諧地說：“胡子老哥親自前來，一定有喜訊相告！”董老一走進屋，就將剛印出的人民幣雙手呈遞過去，說：“主席，我們現在可以帶著人民幣進北京城了！”主席從董老的手里接過人民幣，看了又看，興奮地說：“人民有了自己的武裝，有了自己的政權，有了自己的土地，現在又有了自己的銀行貨幣，這才真正是人民當家做主的共和國哩！”

為了使這批新出的人民幣喜慶登場，順利發行，石家莊市的各個公營貿易公司和商店，事先都調撥來大量花色品種齊全的商品，讓市場上呈現出一片熱火朝天、歡慶鼓舞的場面。

《人民日報》發表了該報記者夏景凡寫的報道《新幣發行的頭一天——石家莊街頭特寫》。文章詳細地描繪了當天人們拿到那嶄新的錢幣時興高采烈的情景。街頭巷尾人人奔走相告，歡欣鼓舞地議論說：“這可快啦！你看到中國人民銀行的票子沒有？快啦！快啦！全國快解放啦！”人們帶著充滿勝利信心的微笑，議論著不久就有領導全中國的中國人民政府了。報道中說，石家莊市銀行早上一開門，就有人擠進去爭著要看新幣的樣子，取款的人都要求給搭配一部分新幣，營業員們忙得大有應接不暇之勢。當人們拿到新幣時，總是看了又看，愛不釋手。有一個人取得了新幣往兜里一裝之后，滿面笑容地指著自己的口袋說：“看，這有多方便！”

實際上，興高采烈地歡迎人民幣上市的又豈止是石家莊市的人民，根據當時負責接管上海財經工作的駱耕漠回憶說，有一天，陳毅同志率領接管上海的先頭部隊已經進駐丹陽數日，盼望身兼前委總書記、中共中央華東局第一書記的鄧小平同志前來會合，由于戰爭打得激烈，道路破壞得很厲害，車子難行，所以直到深夜方才開到。陳毅忙著迎過去問：“吃過了晚飯沒有？”鄧小平毫不客氣地說：“陳老總，有什么好東西給我們吃啊？”陳毅拉著鄧小平，興致勃勃地說：“走，我們到街上去看看吧！”說著，他們一行幾人就走到丹陽街頭。這時天色太晚，街上店鋪都已打烊，找了半天不見一家店鋪，好不容易看見一個餛飩擔子。小販不一會兒就做出三碗叫不出名字的雜合湯面。鄧小平一邊吃一邊夸獎小販手藝好。吃過飯后，駱耕漠從兜子里掏出新發行的人民幣，遞給小販問：“這個錢你愿意收嗎？”小販一見高興得不得了，連忙接過來說：“這票子我愿意要！大家都愿意要！這票子值錢，能買好多東西，不像國民黨的金圓券，只能當擦屁股的草紙用！”鄧小平聽了，笑著回頭對駱耕漠說：“這就是人民的心聲啊，你聽到了嗎？你們搞財經工作的人，可要記住這一條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