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工雕刻,堪稱造幣制模工藝中的一門絕活。它是在堅硬鋼模的方寸之間,直接用鑿子和刀子手工雕刻。如今能夠熟練地掌握這門絕活的傳人,在國內已經寥寥無幾了。
上海造幣廠的手雕工藝,有著悠久的歷史。它融匯中西技法,具有自己的特色。所謂“中”,是指采用傳統的我國銀樓用鑿子加工首飾及徽章廠用鑿子雕模的方法,50年代初上海造幣廠聘用的陶秉麒技師可稱這方面的代表。所謂“西”,是指吸取西方國家如意大利、法國用刀子刻模的方法,上海造幣廠的董益謙老技師可稱這方面的代表。陶技師是當時上海灘有名的用鑿子雕刻模具的陶氏三兄弟之一;董技師是解放前天津造幣廠所聘意大利雕刻專家的嫡傳弟子。我的手雕技術就是師從這二位師父學出來的。
回憶當年學藝,條件非常艱苦,刀子、鑿子、榔頭等工具,都是在師父指導下自己動手做的,從坯料鍛打,到銼成型,到淬火,道道工序都得要學,還要學會鉗工的基本功。那時年紀輕,精力充沛,經常堅持下班后繼續練功,直到晚上九、十點鐘。在師父手把手傳授下,由淺入深,循序漸進。那時做了不少習作,最大的刻過恩維爾·霍查坐像,尺幅170×160毫米,最小的刻過直徑21毫米的試樣幣,圖像為女民兵,還仿刻過一些外國錢幣,如荷蘭盾等。60年代初,又試刻過一些偉人像。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這些只作為技術練兵,不生產產品,最多打打樣品而已。
改革開放迎來了百花齊放的春天,我國紀念幣(章)的生產如雨后春筍蓬勃發展。在這種形勢下,我們這門手雕工藝才大有用武之地。我經過反復琢磨決定把宋代名畫移植到大銅章上,發揮手雕工藝的特長。想法雖好,做起來并不那么容易,圖畫與浮雕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式,一中一西,風格迥異。我選擇了宋人林椿的《葡萄蟲草圖》和《荔枝臘嘴圖》作為章的正面圖案,這是兩幅工筆畫,線條細膩,風格寫實,畫中的蜻蜓、螳螂、臘嘴等蟲鳥形態逼真,雕刻起來較易表現。章的背面我配上具有宋代蘇體風格的“宋人畫選”四字,使書畫結合,和諧統一。
葡萄蟲草圖 荔枝臘嘴圖 宋人畫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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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時,鑿子和刀子并用。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技法:用鑿子雕刻,是先把圖案描繪在透明或半透明的紙上,翻過來貼在鋼坯上,用洋沖根據圖紋線條以榔頭擊打而成;而用刀子雕刻,則是在透明的賽璐珞紙上用鋒利的劃針描下圖案,然后在鋼坯上燙蠟,待冷卻后,再從賽璐珞紙上把圖紋過渡到燙過蠟的鋼坯上,最后用刀子中的線刀刻線落樣。兩種技法不同,效果也各有千秋,鑿子功工整挺括,刀子功細膩柔和。我在雕刻中,以刀子雕刻為主,輔以鑿子雕刻,也就是用鑿子進行粗雕,用刀子進行細刻,鑿子雕刻主要運用在陰紋(凹模)上,刀子雕刻主要運用在陽紋(凸模)上,浮雕作品主要是依靠刀子在陽紋上雕刻來完成的。
操作中,我還根據具體情況,開動腦筋,靈活運用。例如雕刻葡萄串,按傳統做法,是先做一把一粒葡萄形的鑿子,然后一粒一粒在陰紋模上套打而成。這樣做,一串葡萄顆顆形狀勢必雷同,缺少變化,也就沒有生氣。我將刀子與鑿子結合起來靈活運用,按照原畫在凸模上將葡萄一粒粒雕刻出來,顆顆造型富有變化,層次分明,保持了原畫風貌。在蟲鳥和葉脈的細部處理上,我同樣運用刀鑿結合靈活使用的方法,依靠手上的功夫精雕細刻,增強質感,使其達到栩栩如生的境界。作品完成以后,得到了行家的好評。
大銅章的直徑一般都在60毫米以上,幅面比之一般幣章開闊得多,手雕操作更能夠得心應手,操作者更能夠淋漓盡致地展露才華。但是,手雕畢竟是手工操作,費時費力,遠遠不能適應今天大生產的需要,這正是它的局限性。在這點上,它要比現代化的輕便快速的機器縮雕和電腦制模遜色得多。然而,作為制模雕刻的一種特殊手段和輔助手段,今天它仍然有著存在的價值和發展的生命力,它在某些方面所發揮的特殊作用,尤其是機雕無可替代的作用,更是不容漠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