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的猴小本，48元要不要”，得到攤主否定的回答后，這名拿著一摞猴票的男子逐個在各攤位前詢問，多數回應“還有貨”。這是1月10日下午3點多，昌樂路文化市場內猴票交易的場景。“頭一天各家都缺貨，小本票賣到65元，真是一天一個價”，這名男子這樣感嘆。
一枚猴票，攪動一池春水。1月5日起發行的丙申年猴票，受到了收藏界和市民的追捧，也帶火了文化市場的行情。為何在集郵公司不好買的票，文化市場倒有不少？決定一個品種價格的因素有哪些？發行機制是否有待解決？透過一枚小小的猴票可以看到，郵票投資收藏的門道還真不少。
諱莫如深的來源
人人相逢說猴票。在昌樂路文化市場內，來往顧客問得最多的是它，各個攤位前擺放著吸引人的是它，成交最快、變化最大的也是它。16套猴票的大版，發行價38.4元，1月9日的市場價賣到900元，1月10日780元，1月12日700元，5套猴票、發行價12元的小本票，也從70元左右一路跌到45元左右。
一天一個價，一會一變化。就像孫大圣的七十二變一樣，猴票在市場上的身價也起起伏伏，讓人眼花繚亂。不過總體來看，大版的市價在500元至900元之間。在一塵網、互動網交易的價格，比文化市場還要更便宜一些。
來自青島市集郵公司的消息顯示，1月5日到7日，經過連續三天的排隊購買之后，新版猴票套票、大小版和各種與丙申猴票有關的郵品已銷售完畢。那么，文化市場上的這些郵票從哪里來呢？記者以采訪的名義找了三家銷售攤位的攤主，他們都連連搖頭，不愿接受采訪。而以購買者的身份與一家郵票錢幣的店主聊起來之后，他說：“我覺得可能是來自郵政，要不這么大批量的貨，從哪里來？”
不允許賣給大戶，不允許賣四連號，不許和郵商、郵販打交道。青島市集郵公司有關負責人介紹說，猴票銷售期間一直有郵政管理局工作人員在現場，防止出現秩序混亂、大量倒賣的情況。這位負責人介紹說，文化市場上的郵票肯定不是正常渠道，不過對于郵政系統內部工作人員倒賣郵票的情況，會有專門人員檢查，一旦發現會面臨開除等嚴厲處罰。
用熒光燈照一下可以看到，新版猴票上面都有各自不同的編碼，這也為查詢郵票來源提供了依據，一位資深從業人員介紹說，通過查詢編碼完全可以知道從哪個地市銷售和流入市場的。為了逃避檢查，也有郵商選擇和外地郵政部門接觸，或者從網上其他人手里進貨。
郵票本身具有收藏價值，過了一年的發行期之后，高價出賣并不違法。業內人士介紹說，乍一看市場似乎處于無人監管狀態，實際上是因為倒賣額度小和無人舉報。比如說，前一段時間，北京中關村郵電局雙榆樹支局局長耿某，因倒賣1980年的猴票和2015年羊年郵票等物品，涉嫌貪污370萬元，被判處有期徒刑10年，責令退還違法所得并處罰金50萬元。
難以捉摸的漲跌
丙申年猴票受到市場熱捧，有幾個重要原因：再次由美術泰斗黃永玉設計，再次使用了雕刻版印刷，而且猴是四輪生肖之首，本身比較受歡迎。青島福升錢幣社負責人田嘉吟介紹說，很多人購買這輪猴票，基于“一輪猴”暴漲20萬倍的預期，不過當年其發行量只有不到500萬，而且當時的消耗量比較大，如果投資者高價追“丙申猴”的話，會有一定的風險。
作為收藏經營郵票20多年的老玩家，青島隆菘文化負責人陳勁松認為，就投資而言，“猴大版”的價格已經太高，春節之后應該會回落。陳勁松說，一般而言郵票的發行量會在半年之后公布，如果按照近期的行情，發行量在1億枚甚至更高的話，一旦過了新鮮勁和年底禮品行情，價格會走低。
郵票的價格，實際上是資金博弈的結果。比如說庚申年的“一輪猴”，很多人說價格走高源于制作精致、存世量少，可是郵票制作量精美的比比皆是，而且到文化市場去看看，好多業戶都能拿出整版的猴票出來。可以說其珍貴，但并未達到稀有的程度。
陳勁松介紹說，庚申猴身價暴漲，其實與上世紀80年代末的港臺游資有很大關系。“當年在香港，500套‘猴大版’就能買一棟房子”，陳勁松介紹說，由于很多富豪和游資提前囤積猴票，“一輪猴”的價格反復震蕩，但是總體是上行趨勢，目前大版的價格在130萬元左右。
同樣是一輪生肖郵票，12個生肖基本上都是價格遞減態勢，互動網的價格顯示“一輪蛇”、“一輪兔”、“一輪虎”大版售價多在600元至800元之間，可以說剩下的11個生肖票加起來還不如“一輪猴”的價格。如果是十二生肖之首的帶動效應的話，“二輪猴”大版售價三四百元、“三輪猴”大版售價1000多元，也并沒有出現太大的漲幅。什么是決定郵票漲跌的因素呢？
在上海盧工郵幣卡市場和青島昌樂路文化市場都經營多年的田嘉吟認為，設計精美、印刷精致、發行量適中、收藏界認可度高，是一個郵票品種具有升值空間的重要因素，但是資金炒作也是重要的環節。1997年的香港回歸郵票，面值是50元，好多收藏者整箱整包地往家搬，起初的確也漲到了300多元，結果這個郵票發行量達到2000萬，很快就跌回了20多元。田嘉吟認為，越是大家跟風的時候，越是要小心，香港回歸郵票就讓不少郵商套牢了很多年。
不要以為發行價就能保底，其實每年都有一些郵票會跌破發行價。田嘉吟介紹說，單枚的、面額較大的郵票，市場交易中是有可能低于發行價的。與猴幣等流通紀念幣不同，郵票雖然是有面值，但是現實中可用的地方并不多，變現并不容易，前幾年市場上經常有三四折的品種，跌破發行價也很正常。
截然不同的買家
“別管價格高低，買上幾張放著，萬一能大漲起來呢？”，在昌樂路文化市場內，一位市民這樣說著，從攤主郝先生手里買去幾張丙申猴的套票。“我從1959年開始集郵，玩了大半輩子郵票，見到好品種就想買，經常為買郵票把身上的錢全部花光，一分不剩”，在昌樂路文化市場擺攤的郝老先生說，當年為了湊齊一套郵票經常相互交流甚至跑很遠的路。而在他的攤位上，擺著的郵票也是論枚、論套來散賣，很多人都是精挑細選。
很多人以為越是年代久遠、存世量越少的郵票越值錢，上漲幅度越大，其實并非如此。有些老郵票由于存世量太少，基本不流通，也失去了投資價值。福升錢幣社負責人田嘉吟說，自從有了電子盤之后，郵票和紀念幣反而越是近年發行的，存世量大的漲幅越大，“以前是論枚論版，現在是論包、論箱，進貨量大了許多”。因為電子盤一般都要求有一定的市值，近年發行的品種容易收集，品相也好，漲幅和受歡迎度遠大于老舊品種。
“郵票是作為郵資憑證的有價證券，有市值和統一的標準，因此不僅是收藏品，也是金融產品”，隆菘文化負責人陳勁松認為，郵票具有天然的金融屬性，因此作為國家大力提倡的文化產業，從線下郵票到郵幣卡電子盤也順理成章。郵幣卡電子盤讓很多被套的老郵民解套，也徹底改變了郵票收藏的生態。以前郵票是用作收藏、升值，因此大家更多是精挑細選品種，考驗的是眼力，而郵幣卡電子盤更在乎的是體量，因而資金量、控盤力度就成了關鍵。
不過，作為郵票金融化載體的電子盤，除了當地金融辦負責發放拍照之外，并沒有明確行業主管部門。以前幾分錢沒人要的郵資封片，動輒炒作到幾百元，原始發行價高于零售市場價也非常普遍。因此，在行情好、資金量足的時候，普遍漲停散戶買不上，行情不好的時候連續跌停，難以出貨也成了一大特色。全國各地的郵幣卡電子盤有很多，關鍵是看誰更正規，誰擔負起整合其他郵幣卡電子盤的角色，青島奧茂科文化文化投資咨詢有限公司董事長杜順章介紹說，目前全國有62個線下郵幣卡交易市場，郵幣卡市場總體規模5000億元至6000億元，年交易額約為200億元至250億元。如果能夠通過線上流通起來，會有更多少藏之于民的“財富”被發掘。
值得商榷的發行
炒郵票，就是炒朦朧。對于多年從事郵票收藏的人來說，每次新郵票發行之后，如何通過各種環節和內幕關系拿到郵票，如何判斷其發行量和升值空間，是件極其動腦子、耗人力的事，也決定了收藏投資者日后的成敗。
郵票發行為何不能像航天紀念鈔、猴幣一樣，提前公布發行量呢，卻完全讓郵民來猜呢？
對此，青島集郵公司有關負責人介紹說，不提前公布發行量，正是為了防止被暴炒，一旦出現遭遇惡意暴炒之后，有平抑價格的空間。那么，在近期郵票發行量8000多萬真正過億逐漸成為常態的情況下，是否可以先公布發行量呢？業內人士介紹說，各地市只是執行部門，也許隨著猴票的發行和全民收藏的火熱，未來會有改進的空間。
此外，以發行量5億枚的猴幣而論，青島地區只有建行負責，因為網上和線下百余個網點同時都能預約，并未出現排隊上百米的情況。郵票發行為何不能提前預約，不能放到全市所有網點呢？青島集郵公司有關負責人介紹說，猴票也可以在網上購買，每人限購一套，只是到貨比較晚，另外市區控制在三個點發行，也是為了便于監控，防止大批量流向市場。
猴票的套票可以在網上購買，但是大版折、小版折和猴小本只能搖號，這在客觀上形成了饑餓營銷，造成資源緊張的局面，無形中助漲了暴炒之風。而一旦公布的發行量大于預期，又會造成連續暴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郵民說，目前郵票的發行就那么幾個網點，普通收藏者很難拿到貨，個別人有其他渠道的卻能得到不少并進行炒作。如果郵票發行銷售方式能改變，各網點隨便買，收藏者都能買上一兩套，雖然發行量大，但市場表現可能會健康一些。
隆菘文化負責人陳勁松則建議，可以效仿港臺的郵票發行機制，大家都可以提前預訂，喜愛的都能保證有貨，而且一旦過了發行期，仍在庫存中的郵票全部銷毀。這樣，既有利于公平分配，也可防范購買后、因有大批存貨而暴跌的情況。
在猴票的帶動之下，各種金郵票、銀郵票等，也受到市民的熱捧。“需要提醒的是，金郵票不是郵票，在收藏界不被認可”，青島福升錢幣社負責人田嘉吟介紹說，就收藏價值來看，大版、小版等純郵票性價比相對較高，郵冊、年冊和大禮包也有一定的收藏價值，但是往往附加值太高。田嘉吟說，此前在上海盧工郵幣卡市場，曾有人買了大批金郵票，最后不得不融化后打折甩賣的教訓。
股市不好，樓市也不行，大家的余錢總要找一個對抗貶值的出路。“有種千條江河歸大海的感覺”，田嘉吟說，從這一兩年收藏投資的感受來看，資金正在向郵市聚集。“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猴票喚起了全民收藏的熱情，如果管理部門能借此機會，修復漏洞進行改革，郵票收藏投資市場還有長遠、廣闊的發展空間。
記者 姜振海
